蕉梦

—— 蕉梦记(十二)斟茶赔罪

紫荆衣羽扇轻摇,面上微带几分讥嘲的冷笑,向金鎏影道:“不请吾进去坐坐吗?”

金鎏影一时只觉尴尬万分,胸口一阵冷一阵热起来,突突的乱跳。仿佛与苍的第一夜,在君王面前赤裸身体时,都未如此羞愧而为难过。但如今在紫荆衣面前,虽然衣衫完整,穿的还是金线挑绣的轻衫,宫中特有的织锦手艺.华美之极.然而竟觉无面目相见,好似这一身内宫服饰格外碍事,把他整个人都绑住了,楞在当地,像是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如何讲,突然心念电转,出口问道:“大殿的灯是汝弄坏的?”

紫荆衣闻言掩扇,略侧身,将愉悦的神色遮去一半,夜色里只见他发上还戴着璀璨的水晶串缀.闪得人眼疼.既是夜行幽会,竟还敢做如斯打扮,也真可谓是大胆之极了。随后低声,带着半点凉薄的笑意道:“难为汝入了这个鬼地方,总算还保留着几分脑子。”这一言既出,便是默认。

金鎏影虽问此言出口,不承想他会当真承认,当下惊诧莫名,恍如头顶上劈了一个焦雷,须知行刺帝王乃是抄灭九族的大罪,何况是在皇家寺院,他是如何能够混得进来?一念及此,忙往四周望去,暗夜寂寂,待卫们都不见踪影,纵是有几个贪睡的,也不该全体如此,这岂不奇怪?

再一细闻眼前人身上若有似无的荼蘼香,心下顿时了然,想紫荆衣向来善于制药炼丹,自己都曾亲眼见过,那药庐亦是往日常去之地。这一缕香气非兰非麝,原是他的独门麻药,七日醉的香味,闻之能令人即刻昏迷,且长时不醒,想来他定是要与自己细叙别情的了,连忙把他拉入了房内。

紫荆衣一进来就甩脱了他的手,先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,眼光从散发着檀香的宣德炉扫到细腻如冰的白玉磬,冷笑了一声道:“看来皇宫里的日子不错,足够让汝乐不思蜀了。”

金鎏影对他太了解,听口气就知道他在生气,且气还不小.本来也是自己做差,十余年旧情,互相都有嫁娶之约,而一旦入宫.临行前竟不打一声招呼就跑路,以紫荆衣的性格,这口气焉能忍得下去?今日找上门来,简直应有此理,理所当然的不得了。更何况他为自己干犯奇险,担的可是杀头灭族之罪啊。

他便刻意放低姿态,小心翼翼的翻出一个翡翠杯,斟了杯茶过去,荆衣习惯茶要沏得满,要用滚水冲泡,茶叶只放三片就够,茶具要精雅贵重,他都还记得,他都做到了。

紫荆衣大咧咧坐在他房子正中的那把红木椅上,倒好像自己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,看到金鎏影递茶过来,却不接,抬眼只盯着他不说话,那眼光好像刮骨钢刀一般,肆无忌惮的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。

金鎏影手端着这样一杯热茶,却是无法耐多久的,想把杯子往面前书桌上放,刚刚一动,紫荆衣的扇子便扫了上来,啪地一下,正打在他腕骨上,这记虽不特别重可也不轻,打得他手一抖,滚水溅了一半出来,又是烧灼般的一痛,却不敢吱声,手背立时红了一片。

紫荆衣慢慢欣赏着他这幅委曲求全的神态.虽是从小看惯了的,仍不免感到快意。天地可鉴,他是憋了多少天的气才等到今日这一刻啊!当初金鎏影接到圣旨就那么扬长而去,面都不露一下,等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扔下的时候,金尚书府的大门紧闭,所有的门仆统统换过,张灯结彩喜气洋洋,齐贺公子选入宫闱之喜,叫他心中痛如刀割,却是再也无缘踏入半步了。

他望着金鎏影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,以及因隐忍而微微泛红的面色,慢条斯理的问了他一句话:

“金木头,吾只想知道,汝真被那眯眯眼收了房了吗?”

备注:金木头是金鎏影的外号,大概是从昭穆尊这化名和他这个人有时不解风情而来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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